女人穀 第三章 石 匠

小說:女人穀 作者:俞北疆 更新時間:2023-03-19 02:27:27 源網站:CP

白繼石家是寨子的最高也是最東麵的住戶,俞北疆一路踏著石階上來時,便見一個身板硬朗,留個平頭短髮,髮際已有些花白,磨盤型臉上透著醉紅,兩個厚厚的耳垂特彆明顯的男子正在院子收拾一把钁頭,見來人忙丟下手中的活計,俞北疆見狀忙趕上一步氣喘籲籲叫道:“石叔,我又上來了。”

男子拍了拍手上的土過來就握住俞北疆的手說:“這麼快就上來了,這就不是個著急事嗎。”一邊招呼其他的人,一邊對著屋裡喊著:“哎,屋裡的,北疆來了快倒茶去。”

俞北疆看著白繼石穿著那件已經褪色的臧藍棉質長袖T恤,領口間透著棗紅色皮膚就說:“白叔,山裡的什麼精靈把你養得這麼健康神采奕奕的。”

白繼石摸了一下已經長出胡茬的絡腮鬍子笑著說:“山裡人靠的就是這新鮮的空氣和這冇汙染的水嗎,哪像你城裡人,聽說水裡還要加漂白粉,麵裡要加食品膠,那能吃出好身體來?”

說話間白繼石的女人從屋裡喜盈盈地出來說道:“北疆,你來了?上次你一走我掌櫃就整天地唸叨著你,說你人好,能成事,認識你和小秦是他的緣分,那天一走還不知道來不來了,都說城裡人不好交,我咋看你就那麼好呢!這是我掌櫃前世行善才交了個你這好後生,這次來了多住幾天……”

趁著女人說話當中俞北疆觀察著這個給他留下賢惠,勤快印象的女人,年齡大約有五十四五開外,身高一米六七左右,體態豐滿 ,表情隨和而無拘束,留著下襬齊整的剪髮,皮膚不算白潤但麵容十分乾淨,五官周正,兩隻眼睛渾圓有神氣,嘴角略略上翹,無論張口還是閉口都給人以親切友善的感覺,說話時左側露出一顆小虎牙,到更顯得她比實足年齡更加年輕一些。女人上身穿了一件麥黃色小立領外罩,下身是條藏藍色褲子,腳上穿雙黑色平絨麵料的平底布鞋。

白繼石見自己的婆娘嘮叨不停,忙說道:“趕緊倒茶去,不說話冇人說你是個啞巴。”然後拿出幾個木凳讓給來人,自己卻自言自語地又說:“婆孃家,一天囉裡囉嗦,難怪娃們都不愛回來。”

俞北疆說:“白叔,俺嬸子再不說話,你這寨子還有誰跟你說話呢?”

“你嗎!這回可得多住幾天啊,咱這兒房子可多得很,掃掃擦擦都能住人。”白繼石給來人發著煙,發到俞北疆時越發高興地說:“這還是你上次給的那一條猴王煙,冇捨得抽,平時旱菸就打發我了。”

女人端來了茶水給來人都倒了一杯後就轉身要離開,俞北疆將一個藍色塑料袋遞到白繼石的女人麵前說:“嬸子,我給我叔拿了些臘牛肉,給你拿了兩包綠豆糕。”女人接過袋子的同時白繼石說:“你這娃,怎麼這麼見外的,叫叔和你嬸子都不敢擔待了。”白繼石的女人也說了些客氣的話,拿著東西便到院子南邊的灶房忙活去了。

俞北疆給對方相互做了介紹,便和白繼石談起如何修繕寨子以及用工費用的情況。白繼石等俞北疆說完,將他拉到一處小聲地說:“北疆,你這是搬著石頭進山費憨力,咱這山裡缺啥也不缺人,你真是的,隻要認你的這個白叔,就不要和我講錢的事,具體咋整明個兒等小彬回來咱爺三個再做商量,房子要修的量不大,如果改動……”白繼石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北疆,隻要你相信我就隻管說,你白叔我的手藝目前在這一片還算是個老大,他小彬還差得遠,你說咋整我就給咱咋來,帶這些匠人上來你不是羞你白叔的麵子嗎?”俞北疆笑著說:“白叔,有這話我還有啥擔心的,明天咱先讓人把一些破爛不堪,冇有修複價值的房子拆了,湊些材料作為修繕用料,我先帶他們轉轉,讓他們對寨子房屋有個感觀認識,你和小彬乾的是精細活,出力的就叫他們上手。”

看大家茶水喝得差不多了,俞北疆帶著幾個民工在白繼石家房子前後轉了起來。這是一個坐東朝西的院落,緊靠東邊岩石坡麵是一排南北長約十餘米,有兩扇向西開著門的連排房,房子整體是石木土結構,根據外形看向南一側的那一間應該是正屋,北側這一間是個帶灶房的偏屋,一進正房的屋門是一個前後通透的大廳,大廳兩邊各一間廂房,廂房的門都開在大廳的前門兩側,廳內麵積約有二十幾個平方,地麵是用石板鋪成的,牆體為土木結構。

在大廳與北廂房隔牆的正中放了一張發黑的八仙桌,兩邊各放一把八仙椅子,從做工上看很是一般。桌子上緊貼著牆的是一個黑紅色的裝飾架,架子上是空的,裝飾架旁是一部立式雙卡收錄機,桌子正中放了一個搪瓷托盤,托盤裡有兩個扣著的玻璃茶杯,桌麵和裝飾架都擦得油光鋥亮,在桌子上方的牆上懸掛著一幅較新的《蟬飲清露圖》的畫作,兩側是虞世南: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兩首絕句條幅,在屋子的東北角堆放著幾個鼓鼓囊囊的編織袋,從一個敞口的袋子看去是晾乾的山貨。

挨著南廂房門緊靠牆壁的是一個上屋頂隔層的木梯,蓬著隔層的木板已經黑得看不出木紋,在木梯的正上方有半個乒乓球案子大小的空間冇有篷木板,可以看到房梁上掛著幾十吊顏色或深或淺的燻肉。從上房東牆右側的小門出去是一個不大的後院,院子東麵緊貼著山岩,在山岩右側上方有一股溪水沿著岩壁的間隙流下,下方是一口在地麵石頭上掘出口徑有半米大的水井,水井的蓄水麵離水井沿有一掌高,俞北疆好奇彎腰看個究竟,原來在水池的西南方向的水麵上有兩個拳頭大的石眼,水就流進這個石眼裡。

水井西邊緊挨南麵廂房的後牆,透過南廂房後牆窗戶的玻璃,看到屋裡有一個南北通透的大炕,靠南牆擺放著一張硃紅色木櫃,木櫃上是收拾整齊的被子,屋子南牆放置著一些罈罈罐罐,西牆前窗戶上射進的光線,讓廂房內亮堂堂的。後院北側有一棵一摟粗的皂角樹,沿樹乾西南用竹子圍了一個籬笆在與北院牆之間餵養了十幾隻雞。

前院比後院大了很多,除了通往上下院子的石級外,院子周圍與下麵那排房子有三四米高的石台,由寨子巷道的石階上到院子入口就是前院的北側,緊貼入口北邊是一片竹林,竹子不粗卻很茂密,竹葉在微風的吹拂下發出沙沙的摩擦聲。竹林的東北側是一個用碗口粗的樹乾圍紮起來的豬圈,圈裡兩頭黑色半大的豬抬著頭衝著來人,豬圈的地麵沖刷得比較乾淨,可以看出豬圈地麵也是用石板鋪的。院子南邊的台階旁是一棵有一摟多粗的板栗樹,大樹枝葉茂盛,時下正開著米粒大小的小白花。和板栗樹連著的是一排用樹枝捆紮成的柵欄,起到提示作用,柵欄裡麵是一個用樹乾和竹竿捆紮的晾衣架,晾衣架前有一個圓形石桌,再向南邊是一個像是自然形成的不規則的水池,原來,後院水井石眼的水通過地下管道流到這個水池,在水池東南側是一條僅有一尺寬的上山石階。

石階南邊是廁所的一間小房,俞北疆從廁所出來連聲稱讚白繼石說:“白叔,你太能行了,山裡人衛生習慣真叫我們關中道的人佩服。”原來,廁所內十分潔淨,地麵石質黑亮,便池是個橢圓形坑口,坑口的左前方是一個有臉盆大的水窩,水窩與便池口的前麵以一個兩指寬的水槽相連,在水窩的出口處有一個一掌寬的木板卡在水槽兩邊的石槽裡,當人方便完後,提起木板水窩裡流出的水通過水槽流入便池,便池下方的坡麵很陡,汙濁物就很容易被沖走。水窩的水是從北牆下一個明水槽流入的,水窩南邊是一個扁平的溢水口,溢水口平麵高出流向便池水槽有一塊磚厚。白繼石笑著說:“咱就能敲個石頭,還能鬨個啥。底下的糞咱還要當肥料上地呢。”

俞北疆帶著隊長幾個人蔘觀完剛坐在院子中間擺好的桌子前,虞巧兒就端著一盤還冒著熱氣的煎餅上來,對著白繼石笑著說:“二舅,我上午給我妗子說了給咱三個烙幾張煎餅,冇想到來人了,就把這幾張煎餅端上來,順便給我妗子幫個忙。”

俞北疆趁著虞巧兒和白繼石說話時,再次從側麵仔細地打量著虞巧兒,她與剛纔穿著不一樣的是,上身換了一件寬鬆的紫色條絨外罩,使得胸前輪廓不再像剛纔那麼明顯了,腳下穿了一雙和白繼石女人一樣的布鞋,整個人在院子的站相倒像一個錐子牢牢地紮在地上,或許是外罩顏色的緣故,虞巧兒的人也越發顯得蒼白,嘴唇也顯得有些乾燥,在她說話的同時正好麵對著俞北疆,俞北疆這才更清楚地看到,虞巧兒嫣然一笑時,一側嘴角露出一個小小的酒窩,那種純清和害羞中透著嫵媚的風韻確實誘人。虞巧兒說著就去了灶房,隨著她身子的擺動一股淡淡的泡桐花香味在俞北疆嗅覺中散發著,不一會兒虞巧兒端著茶壺來續水,對著俞北疆說:“俞哥,我把搬洋灰的錢給過了。”

白繼石忙問:“啥搬洋灰的錢?”虞巧兒說:“俞哥他們上來捎了十袋洋灰,增利跟他媳婦栗花給搬上來,說俞哥說好給五十塊錢。”白繼石對著俞北疆說:“嗨!你胡鬨呢嘛,咱這土屋木房還用得著那貴重的東西,這鄉裡鄉親的叫幫個忙,這增利個慫也是胡要呢。”

“帶著車來了不想空跑,順便捎些材料,五十塊錢不多,給我五百也背不上來。” 俞北疆說著就從包裡掏出一張五十元錢要給虞巧兒,虞巧兒一手提著水壺,一手拿著茶杯說:“行了,給我們修房咋能讓你掏錢,增利兩口子也是的,誰的錢都掙。”說完轉身向廚房走去,俞北疆緊跟在虞巧兒的身後硬是把錢塞到虞巧兒的手裡,白繼石還想說,心想事情已經都發生也就把話嚥了回去。

吃過午飯後,俞北疆給隊長交代了一番,便送走了隊長和司機。白繼石收拾了他家下麵的兩間空房,拿了自己家的幾床被褥,又讓虞巧兒在她家拿了一床被褥便安頓好了住處。太陽落下山白繼石帶著俞北疆和三個民工到他屋後山上看了他和印小彬家的木耳棚,順便介紹了周圍的一些景點,回來後喝了茶,便安排三個民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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