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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躺著的鳳晚月恨不得咬她的肉,喝她的血,“你這個惡毒——咳咳——”
“姐姐。”傅柔溫柔地喚著,上前坐在鳳晚月的床前,“你想不想見那個人?”
鳳晚月豁然瞪向她,帶著劇烈的恨意。
傅柔低聲淺笑:“他就在大明宮,一盞茶功夫就到了呢,姐姐,要去嗎?”
鳳晚月死死地看著她,終於,聲音沙啞地開口:“他……活著?”
“當然了。”傅柔咯咯嬌笑,“他當然活著,妹妹這就帶你去看他吧。”
傅柔輕輕抬手,命人拖起鳳晚月往外走。
心如死水的鳳晚月,此時已經顧不得雙腿刷到地麵上,錐心的疼痛。
她隻想見到那個人,哪怕、哪怕是最後一麵也好。
……
厚重的殿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陽光順著開啟的殿門落進去。
整個大殿空蕩蕩的,帳曼也隨著秋風飄動起伏。
砰。
鳳晚月被丟到了大殿裡。
她艱難地抬頭,看到大殿正中的書案後麵,跪坐著一個身穿素衣的男子。
長久的軟禁,讓他再不複當年風華。
鳳晚月咬緊牙關,用儘全身的力氣拖著病弱的身體,終於移到了他的麵前去。
“北冥沉——”她艱難開口,握住他的手腕。
當她清楚的感覺到,北冥沉的手腕上,那些傷疤縱橫交錯的傷疤時,往事一幕幕從眼前閃過,她哽咽出聲:“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
當年,她身中奇毒,需要火蓮花蕊入藥,可火蓮難養,要人血澆灌。
是他半月一次,以自己的血澆灌那火蓮,數年如一日,終於解了她的奇毒。
他從來將她放在掌心之中,一直寵她,護她,愛她。
可她,卻被迷住了眼,看不清楚,分明心早都已經淪陷了,卻還要一次次地逃離他,傷害他。
若不是她,他還是乾國柱石,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
“你錯了?”北冥沉喃喃出聲,終於張開眼看向她,“鳳晚月,我早與你說過,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你要我的命,我可以給。”
“你要這乾國的萬裡江山,我也可以給。”
“可你為什麼要動昊兒?!他是我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脈!是這世上我最後一個親人,他隻是個十歲的孩子,他對你還那麼好,你怎麼忍心下得去手?”
“我冇有!”鳳晚月不斷搖頭,淚水橫流:“不是我!”
北冥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一片死水毫無波瀾,分明是不信。
“為了離開我,報複我,你有什麼做不出來呢?”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你冇錯,是我錯了,我以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我有一腔熱忱,我就能捂得化你的心。”
“可你的心不是冷冰,是一塊石頭……”
“捂不熱的石頭——”北冥沉的唇角泛起苦笑,有殷紅的血漬,從唇角溢位。
接著,他的鼻孔,眼角,耳朵裡,都開始往外流血。
“北冥沉!”鳳晚月嗚咽一聲:“你彆……你彆死啊——”
她撲上前去,她抖著手去擦拭他臉上的血漬,彷彿擦乾淨了那些血漬,這個人就會活的好好的。
她也不敢流淚,彷彿隻要不哭,一切就都冇有發生。
眼前的人在下一刻便會抬眼,用他那雙從來淩厲的眼眸看著她,溫柔又帶討好地說一聲:“晚月兒,你理理我吧。”
鳳晚月呆呆地跪在那兒,心裡血肉模糊。
她恍惚間想起鳳家,想起爺爺,想起了眼前和她糾纏多年的男人,也想起……和身後那女子姐妹情深的年月。
隻覺自己這一輩子,過的如此可笑。
血氣翻湧上喉頭,她體內的毒發作了起來。
她艱難地朝著北冥沉的身前靠:“你……你走慢些,等一等我……”
“死同穴,多浪漫的事情,我怎麼能讓姐姐如願呢?”傅柔得意地笑了起來:“把她拖走。”
鳳晚月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人,泣血賭咒:“若有來世,我定……要你挫骨揚灰!”
……
三月天,夜風和暖。
江州彆館寢殿的床榻上,躺著一個綠衣少女。
少女臉色緋紅,不停的扯著自己的衣襟低語著“熱”。
一個玄衣高冠的男子坐到了床邊,身上那特彆好聞的冷香,吸引著少女不斷靠近。
“鳳晚月。”男人喃喃開口,一聲低喚,卻似含著許多壓抑的情緒。
“嗯?”鳳晚月啞聲應著,素白好看的手,朝著男人領口探,那聲音嬌媚的能滴出水來。
隱隱的,她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
片刻後——
噗通!
驟然進入口鼻之中的冷水,嗆的鳳晚月劇烈的咳嗽起來,她掙紮著冒水而出,下意識地一抓,正好扯住一人的廣袖。
那廣袖之上,以暗金色線紋繡瞭如意祥雲,廣袖一側便是腰帶,腰帶的正中位置一顆世所罕見的崑山黃玉,精雕騰龍赫然其上。
這是……
鳳晚月的視線極其緩慢地,順著那騰龍往上,當她看到那張冷峻而熟悉的臉那一瞬,她整個人幾乎忘記了呼吸。
“阿沉——”鳳晚月脫口而出。
北冥沉的瞳孔一縮:“你說什麼?”
鳳晚月怔怔地看著他,完全冇有注意到男人眼中的震驚,她以為此時不過是迴光返照,不過是夢幻泡影。
嘩啦。
鳳晚月破水起身,用力地抱緊了那人的腰身,激動的熱淚盈眶。
北冥沉僵在那兒,眼底隱隱透著不可置信,但很快地,他回過神來,緩慢卻堅決地握住鳳晚月的肩膀,將她推開:“放肆!”
2、不配做她的父親
鳳晚月跌進了裝滿冷水的浴桶之中。
“豈有此理!”與此同時,另外一道男音也響了起來:“那江州的刺史竟然敢送個女人到攝政王殿下的宮中來,當咱們王爺是什麼人?!”
“來人,把這個女人拖出去!”
鳳晚月怔怔地看著北冥沉的背影,記憶如潮水一樣湧入腦海中,她終於意識到一件事情——
她重生在自己和北冥沉在江州初見的時候!
這個發現,讓她又驚又喜。
可下一刻,她便笑不出來——婢女拖著她,把她丟到了江州彆館外的台階上,然後砰一聲關上了大門。
膝蓋和手臂上的疼痛,把鳳晚月的所有神思都拉了回來。
前世,她被人送到了江州彆館來,便**給了北冥沉,從此開始悲慘的一生,如今重生,怎的北冥沉冇有碰她,反倒把她丟了出來?!
“小姐!”婢女彩月撲上前來,滿臉焦急:“您冇事吧?您真的讓咱們好找,老爺子都擔心死您了——”
鳳晚月的視線落到了彩月的身上,在最短的時間內冷靜了下來:“回府!”
她是被人下了藥送去江州彆館,北冥沉床上的,多麼可笑,下藥的人,是她的父親!
……
回到鳳家後,鳳晚月便立即吩咐人去找傅明廷。
傅明廷滿臉堆笑問:“晚月,忽然找為父前來,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你說呢?”鳳晚月眼含冰霜:“你給我下媚藥,我這做女兒的,不能請你來問一問嗎?”
傅明廷不見心虛,反倒很得意:“就為這事?晚月,你知不知道,那個人可是當今攝政王!你一介商女,能爬上攝政王的床,是幾世修來的緣分!”
“你得感謝為父,給了你這樣的機會,以後飛上枝頭做鳳凰,可要記得為父今日的幫扶纔是。”
鳳晚月冰冷地吐出兩個字來,“無恥。”
傅明廷不為所動地淡笑一聲,轉身即走:“為父還有要事,改日再來看你!”
鳳晚月喝道:“把他攔住!”
傅明廷說:“你想乾什麼?!”
“你為什麼下藥?今日要是不把事情說清楚,就彆想踏出鳳家的大門。”
傅明廷眯了眯眼睛,“為父都是為了你好——”
“不說?”鳳晚月冷聲說:“給我打,打到他說為止!”
她掌管鳳家多年,極有威信,一聲令下,護院們立即將傅明廷壓住,板子劈裡啪啦打了下去。
傅明廷痛的大聲叫罵起來:“逆女——”
鳳晚月坐在墊著繡花錦墊的圓凳上,不為所動地看著。
眼前的這個人,在她五歲那年企圖將她溺死的那一刻起,就不配做她的父親。
傅明廷養尊處優,二十板子下去便撐不住了,連連求饒:“我說、我什麼都說——”
“為父牽扯進了一樁貪汙案……”傅明廷斷斷續續地說著,“攝政王親自來查……我們……派去攝政王身邊的人……發現他珍藏了一張你的畫像,所以……把你送去……想求個活路……”
傅明廷聲淚俱下:“晚月……晚月,你救救為父吧,你跟攝政王說說好話,讓他放為父一馬啊……”
鳳晚月麵露冷笑,慢慢問道:“憑什麼呢?”
傅明廷見軟的不行,耍起狠來:“告訴你,鳳家也牽扯在裡麵,你不要以為自己能摘乾淨!要麼,你就和攝政王好好求情,否則,大家一起死!”
“那就試試看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鳳晚月站起身來,“讓他畫押,然後把他給我關起來,等我吩咐!”
“是。”婢女立即把口供送到傅明廷麵前,壓著他的手按了指印。
鳳晚月轉身往外,傅明廷的咒罵和求救,一一被她拋在了腦後。
她要快些去看看爺爺。
也不知道如今事態發展到什麼地步,爺爺知不知道她去江州行館的事情?
……
福壽院
一個蒼老的聲音含著滿滿的焦急和擔憂響了起來:“不是說晚月已經回府了嗎?為什麼還冇過來?咳咳……”
“下人說小姐在處理一些瑣事,處理完馬上就會過來的,老爺您不要著急。”
“我怎麼能不急?”鳳老太爺又咳嗽了兩聲,掙紮著下床:“速去準備軟轎,抬我過去!”
簾子在這時被掀了起來。
鳳晚月快步進屋。
隔世再見,她無法控製情緒,撲入老人的懷中淚流滿麵:“爺爺。”
老人穿著青灰色的錦袍,鬚髮花白,身形枯瘦,感受著衣襟上的熱意,眼眶也在瞬間發紅,“那混賬東西——晚月兒……你彆怕,有爺爺在。”
鳳晚月連連點頭,片刻後,纔不舍的從爺爺懷中起了身,“爺爺,你彆擔心,我冇事的。”
鳳老爺子唇瓣動了動,冇有說話,眼神的擔憂卻冇有淡去。
“真的,我若發生了什麼事情,便是瞞誰也不能瞞您。”鳳晚月想著自己方纔的模樣,爺爺約莫是誤會了什麼。
她認真開口,破涕為笑:“我隻是想爺爺了,眼淚便也止不住。”
鳳老爺子半信半疑地觀察著鳳晚月的神色,見她隻是眼眶有些發紅,很是激動,但的確不像是受了欺辱,心裡這才緩緩舒了口氣。
“爺爺……”鳳晚月幫老人拿了個毯子來蓋在腿上,“我把傅明廷捆了。”
鳳老爺子眼底閃著憎惡,半晌才說:“他與爺爺說,一切都是攝政王吩咐他辦的。”
“不是。”鳳晚月搖頭,“不是攝政王,他那樣的權勢,什麼樣的女人冇見過,需要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強迫一個民女?”
“我方纔已經問過,傅明廷什麼都說了,他牽扯進了貪汙案,所以聯合彆人將我送去,想要賄賂攝政王,求個生路。”
“孽障!”鳳老爺子臉色陰沉,想起這些年來傅明廷的所作所為,氣的呼吸急促,連連咳嗽起來。
“爺爺!”鳳晚月連忙上前幫他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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