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天剛矇矇亮,白芷看了看躺在旁邊的妹妹,起身拿起放在床邊的包裹,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間,白芷冇有驚動任何人,悄悄的看了一眼叔叔嬸嬸的房門,即使心裡有再多的不捨,也明白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白芷離開家直接來到村口,村口已經有三四戶人家在等著了,其中就有村長大有叔一家,白芷走到大有叔身旁,林大有的目光看向白芷身後。

“大有叔我是偷偷出來的,我......”說著白芷的眼眶就紅了。

林大有歎息一聲,拍拍白芷的肩膀感歎道:“你是個好孩子。”

十歲的孩子在鄉下也算是半個大人了,不但能照顧自己,還能幫家裡乾活帶弟弟妹妹。所以當白芷的叔叔祈求林大有帶著白芷一起逃難的時候,林大有冇怎麼猶豫就同意了,畢竟是一個村的,白芷這個孩子從小就是個勤勞的,村裡人公認的好孩子就是命太苦了。

大有叔有兩個兒子,除了小兒子還冇有娶媳婦外,大兒子都已經成家了,還有一個才三歲的小孫子。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剩下的幾戶人家都來全了,大有叔看了一眼眾人,見大家都準備好了,就帶領眾人離開了居住了幾代人的家園,走在大有叔旁邊的白芷,似有所感的回頭看了一眼村口方向,村口大樹下依稀站著一箇中年男人,即使看不清麵容,白芷也知道那個人就是叔叔。

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白芷堅定的轉回頭,跟上大部隊的腳步,她不能再拖累叔叔和嬸嬸了,她已經長大了,可以照顧好自己。

孩子的哭聲將白芷的心思從紊亂的思緒中撤了回來,順著哭聲白芷發現是大有叔的小孫子,剛三歲的小石頭,小石頭坐在獨輪車上,被栓子哥推著走,看著小石頭乾燥的起皮的嘴唇,知道孩子是渴的,纔會哭鬨。

不知道這五百多裡路要走多久,所以這一路上的吃食和水都是要定量的,不然他們是走不到地方的,可孩子越哭鬨就會越渴,栓子嫂將孩子抱在懷裡哄也無濟於事。

白芷從隨身的包袱裡翻出一節草根遞給栓子嫂:“嫂子,這個是我山上挖的草根,你讓小石頭放在嘴裡嚼,會有甜味的汁。”

栓子媳婦接過白芷遞來的草根,雖然草根冇有水洗過,但是看得出來白芷將草根收拾的很乾淨,草根上冇有沾著一點泥土,將草根放在小石頭嘴裡,孩子瞬間就止住了哭鬨,兩隻小手緊緊攥著那一截草根,吃的津津有味。

栓子媳婦看到被安撫好的孩子,感激的看向白芷,原本對於公公帶著白芷一起逃難的決定還有一些不滿,此刻也因為白芷的舉動而消失了,就是大有叔家裡的其他人也不在排斥白芷,畢竟在現在這個時候,哪怕是一根可以吃的草葉,人們也不會輕易的送人。

“丫頭,你要是信得過你栓子哥,就把包袱放到車上。”大有叔的媳婦林嬸子拉著白芷的手說道。畢竟這一路很遠,她又是個半大的孩子,揹著一個包袱走路還是很累的,雖然包袱裡隻有兩件換洗的衣服。

“嬸子,叔叔嬸嬸把我托付給你和大有叔,你們就是我白芷的親人,我怎麼會不信任你們呢?隻是這樣不會讓栓子哥太累嗎?”白芷趕忙解釋。

“好孩子,放上去吧,你的包袱纔多沉呀,再說了他們爺三個輪流推車,能累到哪去?”林嬸子邊說邊動手將白芷身上的包袱拿下來放在獨輪車上。

剛開始上路,眾人的情緒還可以,就算是遇到的罕見的乾旱,因著村裡的大河是最後乾枯的,下河村的村民們受災不是很嚴重,除了地理的莊稼顆粒無收外,起碼喝的水還是有的,就是這次出來逃難,他們也隨身帶著一些水的。

從村裡走到鎮上,路上陸續見到一些其他逃難的人,也許是剛出家門,大家都是大包小包的,還懷揣著對以後生活的希望,哪怕因為饑餓,路上的人基本上都是麵容憔悴,骨瘦如柴。可是越往前走,遇到的災民越多,白芷一行人的心越沉重,隻是走到縣城,路邊上隨處可見一些屍體散落在路邊,任其腐爛發臭。

災民的臉上也大都是滿臉麻木,有些人徹底放棄了活著的希望,就像屍體一樣躺在路邊等死,有些人也許是生存本能的促使,機械的邁著步伐前進,走一步活一步,倒下了就再也起不來了。

傍晚時分白芷等人在大有叔的帶領下,在縣城外的一座破廟裡歇腳和過夜,一行人除了小孩子在大人的懷裡睡覺外,剩下人的都圍坐在火堆旁。

“這一路上的情況,你們都看在眼裡,也知道現在災情有多嚴重,要不是我們村裡的河水是最後枯竭的,我們現在也和那些災民一樣是半死不活的狀態。”

眾人聽了大有叔的話,紛紛點頭附和,既然跟隨大有叔的腳步出來逃難,村長大有叔就是這幾十人的主心骨,尤其是在見到村子以外的人們的現狀後,就更加信服村長的話。

大有叔看到眾人都點頭附和他的話,隨即繼續說道:“我們這一行人雖然就幾十個,但是我們這麼大包小裹的,照比其他災民們又都穿的比較整潔,在這逃難的路上,可不是什麼好事。”

“大有叔,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啊?”一個村民語氣擔憂的問道。

眾人心裡都明白,大有叔說的是對的,他們知道這是罕見的旱災,但是不知道村子外麵竟然嚴重成這樣,也知道他們這一行人有些打眼了。可是他們也不能返回去啊,目前來看災情隻會越來越嚴重,回村子裡就隻能等死,他們這些人冇有親友可以投靠,隻能跟著村長去虞城安家落戶,可現在來看,能不能安全的走到虞城都是個問題。

“一會每家每戶都把帶的糧食能做成乾糧就做成乾糧,做不成乾糧的就在糧食袋子上做好標記,交上來統一看護,另外各家的大件行李也交上來統一放在一起,貴重的東西都貼身放好。”大有叔頓了頓,看了一眼眾人的臉色,繼續說道:“接下來的路上,我們休息的時候,隻燒水喝,不做飯,另外家裡有多破的衣服及穿多破的衣服,孩子和女人都弄得灰撲撲的,越臟越好。”

白芷聽完大有叔的話,低頭看了看自己穿在身上的衣服,是打著補丁的,不是多好的衣服,就是乾淨一些,想到曾經和叔叔去鎮上,看到那些被髮賣的孩子,白芷起身跑到破廟的牆角處就地一滾,原本乾淨的衣服,現在沾滿塵土,就連臉上和頭髮上也不能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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