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嬌拾起自己僅存的力氣,猛地掀開蔡盼山的手,衝著走廊儘頭拔足狂奔。

進入電梯後按下一樓,她左手狠掐右手掌心,迫使自己保持清醒。電梯門開合。

上午的接待大廳裡人影稀疏,燈具倒映著地麵。

林舒嬌衝出旋轉門。

長街過處,車流湧動。

晴空收斂,烏雲漫出。

一道雷鳴響徹,瓢潑大雨應聲而下,澆透了整座城市。

也澆濕了林舒嬌的全身,這讓她混沌的大腦又多出一點清明,隻是身體越來越熱,通身螞蟻肆掠。

不能再這樣下去,恍惚間,她聽到身後旋轉門處,蔡盼山指揮門童抓人的聲音。

她衝向大街,用身體攔阻迎麵飛馳來的一輛車。

陰暗的蒼穹底下,可供八車並行的公路上。

勞斯萊斯車前的射燈打開,如同兩道凶獸的獰眼,以勢不可擋之力沖刷著雨幕,在目測到前方三十米處的女子身影時猛然刹車。

在女人跟前一寸處堪堪刹住腳,司機打開車窗探出頭唾罵一聲。

副駕駛的眼鏡男掃視一遍,詢問:“趙少,前麵有個女人攔路。”

他對著後座的男人說話,語氣裡透著敬重。

男人額際髮梢黑長,遮住修長的俊眉,他抬眸,眼睛深邃,裡麵彷彿存在著一座萬年不化的冰山。

“繞過。”

簡單吐出兩個字,可透著的冷意讓剛纔叫罵的司機打了個抖。

底盤的引擎重新發出嗡鳴,林舒嬌知道這是司機要開走的征兆,她於混沌中透過車前窗裡打亮的內置燈,看見後座的男人。

男人的麵孔沉在陰影裡,隻能看清那橘黃光線下性感的西裝脖頸。

她心裡一動。

司機打好了檔,準備踩油門,就見女人衝向側麵,扒在後車窗前,一雙手不斷地拍打。

頓時愣住。

單向透明的鋼化玻璃外,嬌嫩濕潤的嘴唇一張一合,情緒激烈地述說著什麼,雨水從女人額頭往下淌,打濕了衣襟。

她穿著一件純白T恤衫,布料很薄,很容易看清內裡吊帶的痕跡。

身後酒店門童逼近,朝她伸出了手,顯然要將人抓回去。

她的神情淒楚而絕望,琥珀色的眸子濕漉漉的,不知是雨還是淚。

周石的黑框眼鏡內射出一道不忍的目光,猶豫著:“趙少,她看上去很需要幫助。”

司機久久冇有踩下油門,默默望向身後尊貴的男人。

車內的空氣在雨幕中扭曲了一瞬,男人眸光微沉。

身後的門童已經左右架住了她的肩膀,林舒嬌失望地停了手。

對方不打算幫她。

難道她真的命該如此?

一瞬間,林舒嬌好恨。

她恨出生時調換她身份的張輕,她恨奪走她人生的林爾若,她恨把她認回卻背叛她的雙親,她恨趙澤楷……

為什麼所有倒黴的事情全都落在她頭上?

她幾近認命的閉上雙眼,雨水的涼意也阻止不了身體泛起的熱度,她放棄了抵抗,熱意和麻癢從四肢百骸攻陷了頭顱。

意想不到的,後車車門打開了。

一隻清瘦有力、白皙修長的手探了出來,抓住了她細弱的手腕。

林舒嬌愕然,分出最後一絲清明,看見一溜掉在額前的墨黑碎髮,將那人的眼眸遮擋。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那蒼雪一樣白的皮膚。

淪陷前的最後一刻,她知道,她賭贏了。

雨水的涼意,從林舒嬌的手腕傳入那人的掌心,他的動作僵硬一瞬,隨即大力將人拉進車內。

勞斯萊斯的後門怦然關閉,而後如同一輛鋼鐵巨獸,抓地咆哮而出。

路邊沉泥飛濺,兩個門童臉上一溜的泥灰,雙目呆然,望著那華貴無比的車輛遠去。

蔡盼山終於捨得冒雨衝出來,給了兩個門童一人一個爆栗。

“廢物!”

蔡盼山惡狠狠地瞪著車輛離去的方向,“帶走我未婚妻的是誰?給我查!”

車內。

趙漸宵抬起麵孔,上半張臉依舊沉在黑暗裡,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觀感。

光線底下,鼻尖挺直,淡紅薄唇,與刀刻般的下頜線組合在一起,足以窺見極品樣貌的一隅。

方纔救下的女人渾身濕透,正蜷縮在車座角落微微發抖,嘴裡發出極低的囈語。雙目緊緊閉著,似乎意識不清。

趙漸宵觸碰過女人的手,在筆挺的西褲上攤開,他垂眸盯著自己掌紋上的水漬,指尖殘留女人的餘溫。

回憶起剛纔並未出現的熟悉的噁心感。

像是為了印證什麼,他伸出那隻手,挑開女人的因濕透而粘連在頰側的烏髮,觸碰了一下女人溫軟的側臉。

隻是個點到即止的輕觸,卻引發了女人的劇烈動靜,她的身體受傷小獸般蜷縮得更緊,顫抖如同不堪風雨摧折的嬌嫩玫瑰。

而於他,那意想中的噁心感遲遲冇有到來。

他沉思的目光籠罩著女人的嬌軀,忽然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身體的行動比大腦反應要快,下一刻,他長臂一伸,勾住女人纖瘦的腰身,將她攬坐在自己懷裡。

感受到那柔軟而甜蜜的軀體塞入懷中,趙漸宵猛然發怔,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他下意識地想把女人推回去,但在垂眸的一瞬間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濕透的發從後肩分開,露出裡麵一截白皙到目眩的天鵝頸,這般漂亮,讓人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女人的臉埋在他胸口,囈語聲噴吐在他喉結,熱意混同著曖昧,騷癢難耐。

她卻無骨般靠著他的胸膛,手指在他胸口顫抖,好似情人廝磨間有意無意的挑逗。

趙漸宵眸色暗了暗,這真是個摧人性命的妖精。

他索性這樣將女人攬在懷裡,畢竟這般滋味也不錯。

勞斯萊斯奔馳在京都二環的通行大道上,雨刷沖刷著水簾般的雨幕,街邊有三兩個冒雨狂奔的行人,腳步踏開水麵的聲音,如同加速了的心跳。

趙漸宵的輕薄內襯被女人髮梢的雨水蹭濕,薄薄地透出膚色來。

他並冇有使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與女人有過度的接觸。

但是懷裡貓兒似的女人,好似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痛苦逐步加深,愈演愈烈,似乎將他當做了大型抱枕,無意識地蹭他,蹭得他心頭髮癢。

忽然,女人受不住似的仰起頭,嗚咽一聲,淒楚極了。藉著車內置燈光,趙漸宵看見她紅潮得不正常的臉,以及那雙漂亮驚人,又濕漉漉的眸子。

好似在向他求著安慰。

趙漸宵猶豫片刻,撫上女人的額頭。

有雨水的涼意,並冇有發熱的跡象。

隻是中了春藥,冇有發燒。

女人被撫摸額頭,似乎感覺很舒服,往他手指上努力蹭了蹭。

趙漸宵冷淡地收回了手指,女人皺起秀眉,眼圈紅紅,極為委屈,嘴裡的囈語聲更加急切,睜大一雙淚眼看著他。

趙漸宵隻得將手掌搭上女人白皙裸露的肩膀,以做安撫。

這一下,卻使他食指受激般一動。

那觸感溫軟滑膩,像一塊上好的乳白膏脂,摸上去簡直能從指尖酥到心裡。

女人的肌膚,便是這般滋味麼。

“少爺,這女人是我要救的。您放心,絕不麻煩您,她的後續交由我來處理。”

周石後知後覺地絮叨,忽然瞥見左上方後視鏡中的畫麵。

女人被少爺半摟在懷裡,少爺的手還搭在女孩藕色的半臂上!

他頓時瞳孔震顫:“少、少爺,您您您抱著她?!”

“把舌頭捋直了說話。”

趙漸宵嗓音沉冷。

周石一狠心咬了口自己的舌頭,繼續追問:“您觸碰她,不會感到噁心?”

聽到這種論斷,哪怕是疑問語氣,也帶來了不小的震動。

正常行駛的車頭猛地打了個漂,差點撞上左邊的車,嚇的那車一陣鳴笛狂叫,飛快駛離。

司機握緊了方向盤,不敢回頭。

趙漸宵:“扣除三個月工資。”

周石忙答應:“是,少爺!”

周石將兩人的姿勢,尤其是少爺同那女人皮膚接觸的地方,掃了一眼又一眼:“這麼多年也冇遇到過,她竟是個例外。”

男人冇有表態,車內空氣潮濕沉悶。

一陣響雷在某處高樓樓頂炸響,轟隆一聲。

亮光閃過,藉著這道光,周石看見了趙漸宵被完全照亮的麵孔。

那雙清冷出塵的桃花眼裡,透著絲笑意。

黑框眼鏡內,是周石詫異至極瞪大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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