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難對 第7章 那種菸是什麽菸

小說:今生難對 作者:閆曉夢 更新時間:2023-03-20 04:21:27 源網站:CP

閆曉夢早早地來到商場,她把煙整整齊齊地碼在櫃檯上,然後,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靜等商場開門營業。

刁蘭英和陳梅花一前一後也來了。她們身後都跟著四五個背上馱著箱煙的川軍(四川民工),他們進進出出好幾趟,螞蟻搬家似的把幾十箱煙從外麵搬進了店鋪裡。

閆曉夢看著她們店鋪裡高高撂起的煙箱,估算它們價值。“這大概要好幾萬元吧。”驚歎的同時,也為自己店鋪一目瞭然的寒酸感到羞愧。

隨著商場大門打開,商場漸漸熱鬨起來。刁蘭英店前又堆滿了人,她跳出跳進,忙裡忙外,大把大把地甩貨,大把大把地進錢,把閆曉夢看得彷彿眼睛都不會眨動,羨慕得口水快流淌出來。“什麼時候我的生意也能做得這麼好哇?”

“喂,阿詩瑪什麼價?”

一個聲音很近地傳進閆曉夢的耳朵,她定神一看,原來自己的櫃檯前站著一男的。這人幾時站過來的?

閆曉夢心一慌,臉呼一下就紅了,舌頭變得又短又粗,結巴起來:“啊,啊,阿詩瑪一條,一條五,五十六塊。”

那人好奇地看著她。那是一張美麗而羞澀的臉,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出現這幅純潔可愛的景色實屬意外。他忍不住多了句嘴,“新來的?”

閆曉夢點點頭,全身僵硬得動彈不了。

那人有意壓低聲音,生怕嗓門一大,能把這朵花嚇蔫了。“你的煙有冇有毛病?拿一條來看看。”

“哎呀,我剛剛學做生意,不敢拿信譽開玩笑。煙要有毛病,豈不砸自己飯碗?彆看我是新手,這點道理我懂。你呐,就隻管放心吧。”

腦袋發木的閆曉夢聽見自己的嘴巴吐出這番話時,著實吃驚。她經常為它吃驚。它有時很乖巧,有時很搗蛋。今天,算它體恤主人心腸,幫忙幫到點子上。

那人笑起來,說:“反應挺快嘛。瞧你這樣,一時半會兒也學不了假。好,信你一回,來十條。”

“好咧。”顧客的話如春風拂麵,閆曉夢興奮得亂了手腳,不知是先拿煙還是先拿袋子,十條煙裝得她滿頭冒汗,好像條條煙都是沉手的金磚,折騰半天,終於裝好。

那人遞過來五百六十元。她接錢時,手在發抖。數錢數了好幾遍,一會兒五百五,一會兒五百七,怎麼都不是五百六,急得心分出一半,站在旁邊大罵自己笨蛋,結果,腦子被越罵越迷糊,錢越數越不對,一遍不符一遍。

那人笑道:“第一次做這麼大的生意吧?不急,慢慢來。”說罷,乾脆倚在櫃檯上,觀風景一樣觀望著她。

閆曉夢突然把那紮會變魔術的錢投進空空的錢箱,抬起汗涔涔的臉,說:“對啦,一分不少。”

她生自己的氣了,寧可冒倒貼錢的風險,也不願再叫這個人看笑話了。

那人剛把煙拎走,她急忙蹲下來數錢。這下準了,兩遍都是五百六。“謝天謝地。”她抹掉額上的汗,嘴一咧笑了,“開張嘍。”

開張像給閆曉夢注入了興奮劑,她坐不住了,站立起來,滿懷期望地注視著過往人群。

她不再像昨天那樣怕看他們了。她覺得他們個個都長得和藹可親,一點不粗俗,跟財神爺一樣,都能給她帶來做第二樁生意的希望。她期待他們快快向她這張新麵孔走來。

好運接踵而至,在上午熱鬨勁過去之前,她竟然又得幾起小生意做,不但補足昨天虧空,連今天的店鋪費也掙足了,還略有幾塊錢的盈利。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運氣,時不時要偷偷捏捏大腿,生怕是在做夢。

就在她準備去劉老闆家鏟煙時,刁蘭英過來了。閆曉夢小臉紅彤彤地告訴地告訴她,“刁姐,我開張了。”

刁蘭英說:“不錯不錯,有點財運嘛。”

刁蘭英一直忙裡偷閒地觀察閆曉夢,見她開了張又連做幾起小生意,便趕緊走過來。“錢騰出來了,趕緊去鏟點菸來補上唄。”她說。

閆曉夢很感激刁蘭英的關心,說:“我正這麼想。”

刁蘭英似乎漫不經心地抽出閆曉夢櫃檯上一條煙,問:“他拿什麼價給你?”

閆曉夢問:“誰?”

刁蘭英說:“劉老闆呀。你不是從他家鏟煙嗎?”

閆曉夢有點吃驚:“你怎麼知道?”

刁蘭英咧著大嘴說:“方會會隻會把她領來的人帶到劉老闆家。好像劉老闆給她回扣似的。就你們這種人傻乎乎地去鏟那麼高的價。”

閆曉夢心一沉。她不知道這個大嘴婦是不是在暗示她碰上當今社會上流行的“專燙熟人”的可惡風氣了。方會對她曆來真誠相待,她不願意相信對方會會是這種人。

刁蘭英問:“這煙你什麼價鏟的?”

閆曉夢答:“二十五。”

刁蘭英眼一瞪:“二十五?那你最多有五毛的利潤空間。”

閆曉夢說:“冇有。我打算賺兩毛就夠。”

刁蘭英說:“累了半天,一條煙賺兩毛。這做的什麼生意?走走走,到我家去,我拿煙給你,保證讓你每個品種的煙都有七八毛的賺頭。”

“真的嗎?”閆曉夢欣喜若狂,腦子裡飛快地算出如果今天賣的是刁姐的煙,本該多賺幾文的。這個地方會怎麼回事?領我去鏟那麼高的價,真不負責任。

“你的煙冇假吧?”突然,她聽到自己說了一句嚇她一大跳的話。她壓根冇說這句話的意思。她的心裡此刻除了對方會會有意見外,還來不及滋生其他想法。

刁蘭英瞪她,吼道:“開什麼玩笑?”

閆曉夢恨不能咬下自己的舌頭。“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刁蘭英說:“那你什麼意思?莫非你連真假煙都分不清?”

閆曉夢懊惱地搖頭,說:“對不起。”

刁蘭英定定地看了她幾秒,確認她的確冇有旁的意思後,口氣才軟和下來:“算啦,也不怪你,你剛來嘛。這樣吧,賣我家煙要是出什麼問題的話,你隻管拿過來換。我是看你人老實,不像那些油腔滑調的人,才樂意幫你一把。大家既然成了鄰居,有錢大家賺嘛。”

閆曉夢懷揣感激之情拿著錢,跟著刁蘭英到了她的店鋪。陳梅花一直表情複雜地注視著這一幕。

刁蘭英指著貨櫃裡滿滿噹噹的煙,說:“喏,我的煙品種不少吧。以後你需要什麼煙,過來鏟得了,我會優惠你的。不瞞你說,從你昨天來,我就覺得咱倆投緣。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我才懶得搭理你呢。我的生意你是看到的,忙都忙不過來。”

“刁姐,你真好。”閆曉夢由衷地說。她確信自己遇到一個熱心腸的好人了。

下午,閆曉夢碰上一個顧客一口氣要了她三十條翻蓋遵義煙。她樂壞了,手腳也比上午利索多了。她邊裝煙邊和顧客聊起來。“大叔,一下買這麼多煙乾啥子用呀?”

顧客說:“開會用的。小妹,煙不能有毛病啊。我們是用來招待客人的。”

閆曉夢甜口甜嘴地說:“放心吧,大叔,我還希望你來二回呢。”

顧客說:“我在商場裡逛了一大圈,不知道在哪家買菸好。我本人不抽菸,所以搞不清煙的好歹,就怕買錯回去交不了差。剛纔經過你這裡,看你樣子簡單,不像那些人一臉奸相,我就過來了。妹子,我可相信你呀,你可不能拿那種煙給我。”

閆曉夢信誓旦旦地承諾:“我不賣那種煙。大叔,我是值得你信賴的。”

那種煙是什麼煙,閆曉夢根本不瞭解。對煙的認識,她並不比這個盲目信任她的顧客多。她連正品煙是什麼樣子都還來不及認識呢。隻是,信口開河是她的一貫作風,這也是丈夫喜歡聽她瞎吹又喜歡嘲笑她的原因。當前,她那張洋溢著誠實可親的笑臉迷惑了這個顧客,使他不折不扣地信任了她。

煙拿回去發給參會者一人一條。三十個人並非人人識貨,既是識貨的大多也不會當著主人麵說白。誰知道是不是主人家經費緊張,有意買便宜貨或者這裡麵有其他什麼貓膩?隻要自己錢包穩穩噹噹不受侵害,冇人願意去捅破這層窗戶紙。這樣一來,這位顧客冇來找閆曉夢的麻煩。

顧客前腳走,閆曉夢後腳蹲下去躲在櫃檯背後捂著嘴偷著樂。

三十條煙哪,才從刁蘭英那裡鏟來的,還冇有在櫃檯裡捂熱乎就出手啦。乖乖,一條煙賺一塊錢,三十條就是三十塊,這可比劉老闆家的煙油大啊。刁姐啊刁姐,你真是太好啦。

她冇再多想,趕緊數好錢又到刁家。刁蘭英聽她又要遵義煙,靠在煙箱上冇動:“你不纔拿過去的嘛。”

閆曉夢說,碰巧來個老頭全要了。

刁蘭英直起腰來,問:“三十條煙他也冇多問你幾句話?”

閆曉夢不太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便如實說:“問了,他老不放心煙的質量。我跟他說,我這樣子像賣假煙的嗎?不信彆人還不信我?他,他,他就放心心地拿走了。”

刁蘭英嘿嘿地笑起來,笑容邪裡邪氣的。“我冇看錯,你這小樣容易咬住人。不錯,好好乾,再來三十條?”

“嗯。”閆曉夢心裡不痛快了。新華字典裡麵有那麼多字她不用,偏用個“咬”。我咬誰了?說得好像我天生一副騙子嘴臉似的。

閆曉夢抱著煙回到店裡。當她把煙碼在櫃檯上,對刁蘭英的不滿已煙消雲散。隻要有錢賺就行,管她說什麼,懶得跟她這種粗人一般計較,犯不上。

她興致勃勃地望出店外,彷彿已經看到自己的未來有繽紛七彩。早知做生意這麼簡單,實在該早點從學校裡出來。她頓為以往那些白白流逝的光陰扼腕長歎。如果按照現在每天有三十元的進賬,那些逝去的時光不知已經積攢下多少財富了呢。

從此,她再冇去鏟劉老闆家的貨。煙一賣完,她就往刁家跑。有刁家做她進貨後盾,她的煩心事冇有了,每天乾得無憂無慮。方會會找過她兩次,每次都被她以太忙冇時間閒聊把方會會打發走了。她對方會會生了看法,她認為對方會會在生意場上滾打兩年,已經不再單純,現在為了利益,連朋友都不放過。這種人最好提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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