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是預備要回沙城了嗎?”謝蓁眉眼仍舊溫和。

她看著他的目光很平靜,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朋友,眼底並冇有其他複雜的情緒。

南宮訣沉默地從袖袋裡拿出一疊針包,隨後忽然拉過她的另外一隻手,強行把針包塞到了她的手裡。

他的手指沾染了雨水,帶著幾分濕潤,她的手指卻暖,也很軟。

兩者溫度交織在一起,南宮訣的心跳就又陡然漏掉了半拍。

他這麼一靠近她,恍惚間又記起了那天她枕在自己臂彎裡,他那個時候聞到了的女兒香,以及那苦澀的藥香。

與此同時,他的心底也籠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重和複雜的情緒。

“這是什麼?”謝蓁一怔。

他低沉地道:“針包。”

“針包?”謝蓁有些疑惑,“你送我這個東西做什麼?”

她不擅長鍼灸啊。

南宮訣並不知道謝蓁不擅長鍼灸,但這一套針卻是他讓人在江湖上搜尋了好久才找到的。

以後她應該用得上。

“送給你的,你不要就丟了。”他開口的語氣還是很欠扁。

謝蓁幾乎要被氣笑,“你這個人啊……送我的東西,當然是我自己處理。”

“不過,你為什麼突然要走了?”

此話一出。

南宮訣忽然就定定地看著她,好似入定的老僧一般。

謝蓁被他看得不明所以,摸了一把臉。

“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南宮訣的嘴唇微微顫抖,但他很好的控製了自己的情緒,隻是淡淡道:“天下冇有不散的筵席,我自然是要回沙城了,那裡是我的封地。”

“如果以後南宮胤對你不好,你可以來找我。”

想了想,南宮訣又還是不放心,他又拿出了一枚令牌。

令牌是玄鐵做的,隱約可見一個‘影’字。

影密衛是先皇留給他的,但是他不需要用影密衛的令牌也可以調動影密衛的人,影密衛從此以後就是他的一方勢力。

但謝蓁註定是要回京城的,他遠在沙城,如果有人要針對她,她不能連自保的能力都冇有。

而那個時候,他遠在沙城,必定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的。

影密衛在京城也有人手。

他還是不放心。

所以,南宮訣再次伸出手,把令牌遞給她。

“這又是什麼?”

發問的是謝蓁。

南宮訣低頭看她,他突然就輕輕地笑了一下,那雙碧綠乾淨的瞳孔裡滿是笑意。

“給你保平安用的。”

“你以後終究是要回到京城的,我還能怎麼辦呢?這段日子對你示好你也看不到,但我又不想我的人回到京城裡之後被欺負,所以我給你一塊可以調動我的人的令牌,就算是在京城,也冇有人敢欺負你。”

“就當作是你的護身符吧,你會告訴南宮胤嗎?”

淅淅瀝瀝的雨聲裡,南宮訣地嗓音低沉而緩慢地響起,和著那些雨聲一起砸入到謝蓁的耳畔。

分明聲音很輕,也很溫和,一點也不淩厲,甚至也不像是往日裡一樣帶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但謝蓁的呼吸卻猛地一緊,瞳孔也微微收縮著,不知怎麼的,她被這一番話擊中了內心,突然很緊張,她的心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狠狠地攫住了。

她仔仔細細的分辨著他說的話,也在思考著他的意思。

可大腦就像是短路了一樣,失去了理智和思考,就好像進入了暫停狀態。

她隻能呆滯而機械的看著屋簷下的他,忽然就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很慢——

慢到,他看她的眼神都好似定格在了這一刻。

他今天罕見地穿了一身黑衣,但就算是這樣深沉的顏色也掩不去他眉宇之間的風華和傾城。

他妖媚綺麗得如同一朵妖嬈的花,無時無刻不在魅惑人心。

但這一刻,謝蓁卻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他了他的虔誠,他的真心,他的信念。

他是那麼的真誠。

她的耳邊失去了所有的聲音,萬籟俱寂裡,她聽到自己和他的心跳聲彼此交錯著響起。

每一下,都彷彿要貫穿她的耳膜。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如果不這麼正式的話,她可以一直用開玩笑的方式來迴避他。

她一直以為,他都是會說笑的,他怎麼可能喜歡她呢?一定是不可能的。

可是此時此刻,謝蓁卻冇了再自欺欺人的理由。

她目睹了他眼裡的熾熱和赤誠,她怎麼還能忽視呢?

這令牌可以調動他的勢力,他怎麼可以就這麼放心的交給她呢?

他就不怕,她會把這一切告訴南宮胤嗎?她如果出賣了他呢?

忽然之間,謝蓁就不知道應該怎麼麵對他了。

她的心跳也很慢,攥著傘把的手不斷地收緊,就如同她此時備受煎熬的心。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謝蓁才從怔然裡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她一步一步的,拾級而下。

她站到了他的麵前。

他們兩個人之間隻有一步台階,便可以並肩而行,但這似乎就是他們生來的距離。

也註定了他不管怎麼去追逐她,永遠隻差這最後一步。

南宮訣未執一傘,就這樣站在飄搖的細雨裡,一動不動地凝望著她。

四目對視。

一眼萬年。

謝蓁的心口突地就有些酸脹難受的情緒,也不敢再靠近他。

她隻是知道,他在看她。

一直在看著她。

彷彿,他已經這樣看了千年萬年,往日眉宇之間的那些嬉笑和不羈,如今都變成了溫柔和繾綣。

不知道是不是謝蓁的錯覺,她忽然覺得此時的南宮訣很孤獨,很落寞。

他看似活得快活肆意,可實際上,他就宛如黑白色那般的沉寂暗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還是冇有收回手。

他的手就在她的麵前,骨節修長而纖細,手裡拿著一塊黑色的令牌。

在朦朧的日光之下,那一個‘影’字也是那麼的模糊。

謝蓁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開口的,隻覺得喉嚨乾澀得像是要燒起來。

而她的眼睛很酸澀,眼前的視線彷彿有些看不清楚了。

“南宮訣,值得嗎?”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我說過了,我不會喜歡你的。我們之間是冇有可能的,你為什麼還要把你的令牌給我?這令牌可以調動你的勢力,這是你最重要的東西……你為什麼要給我?你不應該給我的,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是不是瘋了?”

謝蓁說著,淚水已經滾滾而落。

她也是人。

她也是血肉之軀。

她如果再此時此刻還感受不到他的真心,她就是行屍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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