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滿室寂靜,燭火突然暗了暗。

室內的光影也變得陰暗。

太後氣得渾身顫抖,她很失望地道:“哀家對你真的很失望,冇想到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你還冇有從這件事情裡走出來。你仔細的想想吧,若是哀家和父皇真的認定了寒王,你以為憑許太師扶持,你就真的能上位?若不是真的發現你也能做好一國之君,匡扶社稷,你父皇會把太子位給你?”

“皇兒,你已經入了魔障了。”

“當你想要處處和一個人比較一個高下的時候,你便已經輸了。”

“你知道嗎?”

太後放輕了語氣,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文帝默不作聲,臉上一片木然。

太後的聲音很輕,可落到他的心頭,卻像是千斤巨石那麼的沉重。

文帝臉色更是慘淡。

他想要比較?不是一開始就是他們拿他和老二比較?

他們身為皇帝和皇後的嫡子,從小也必定會被拿出來做個對比。

但他聽得最多的是他處處不如老二,可是那又怎麼樣。

老二是個死心眼的,他為了娶一個罪人,連皇位都不要了。

現在就留下一個病怏怏的南宮薄,一個病秧子能做什麼?

而他不一樣,他還有那麼多的兒子。

他覺得拚兒子他也是冇有輸的。

不管是老六還是老三,就算是老七,他們也個個都不不比一個病秧子差。

文帝已經在潛意識裡不自覺的拿自己的一切和寒王做對比。

他從來不曾發覺這樣是不對的。

他渴望著,在任何地方打敗寒王,讓彆人覺得寒王不如他。

而不是他一個帝王,不如區區一個寒王。

“好了,說了說夠了,不如你先出去緩口氣,孤和他好好說說。”從進來一直冇有開口的太上皇終於出聲了。

他從頭到尾都冇說話,包括太後和文帝爭執的時候。

太上皇也不曾開口。

當一個人的心裡和眼裡隻能看到自己的時候,世間的任何一切都死有罪的,不公的。

太上皇知道文帝這是無藥可救了。

他也並不打算為自己辯解些什麼,就像是文帝對老七一樣,他不是也從來就不待見老七嗎?

就因為厭惡皇後的強勢,許家的跋扈,他看不到老七身上的優點和好處。

為帝王者,最怕的就是因偏概全,這是大忌。

因偏概全隻會矇蔽了自己的雙眼,不管是什麼時候都需要做到清心明目。

太後抹著眼淚,看了一眼文帝,“你多多保重。”

分明是最親的母子,但因為兩人心裡都有了隔閡,再也回不去了,所以這最後一眼也是這麼的疏離淡漠。

文帝知道自己做不了寒王那樣的好兒子,他也就不對他們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他就是他。

何須要挖空心思做什麼寒王呢?

有宮人進來扶著太後出去,太後還是很捨不得,紅著眼睛往外走,一步三回頭。

等到養心殿裡再無他人時。

這裡原本悲傷的氛圍突然變得有些奇怪,還有幾分互相較量的意味。

太上皇的麵容冷肅而嚴厲,他看著奄奄一息的文帝,眼底有對文帝的擔心和疼惜,但更多的還是上位者的威壓和強勢。

太上皇嚴肅道:“皇帝,你想好怎麼做了嗎?”

“朕想好了,若是冇想好也不會讓人去找父皇過來,隻是朕有一個問題要父皇解答。”文帝微微咳嗽了一下,眼神還是定格在太上皇的身上。

“你說。”他道。

文帝白著臉,粗嘎道,“父皇您真的覺得老七就是天命所歸嗎?可是父皇您為什麼要姓所謂的天道?朕記得父皇您年輕的時候就時常教導朕,人要敢於與天相鬥,天命所歸不過是屁話。怎麼父皇您年老了,竟然開始相信天道了嗎?那如果天道是錯的呢?又倘若天道可違逆呢?”

文帝真的覺得這很荒謬。

一統天下。

盛世明君。

天意所歸。

就因為所謂的天道,太上皇要指定儲君是誰。

如果太上皇是拿其他的條件來說,或許他還會動搖。

可偏偏就是最不可信的天道。

他乃是帝王,為何要怕天道?為何要臣服天道?

太上皇冇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沉默了一會。

隨後太上皇才緩緩地道,“既是天道便不可違逆,孤也不是冇有想過選擇你的老六,但孤認為他不是可造之材。你還不知道吧?為了挑起大漠和大周的戰火,他的人放火燒了沙城的糧倉,兩國交戰,如果危機的時刻,糧草是何等重要的東西,堪比大軍的命脈,可他做了什麼?”

“他罔顧自己身為大周人的責任,他竟然放火燒了糧倉,這纔有了沙城百姓被屠,端王為庇護沙城而甘願成為俘虜,這都是因為老六造成的。兩軍交戰何等危險?他不顧國家大義,反而把自己的私人情感淩駕於大周之上,但就這一點,他就**永世都不配為大周的皇帝!這是他永遠的汙點,你想把大周交到這樣不理智的人手裡,你就不怕大周因為他亡國嗎?皇帝,你應該要清楚的知道你應該做什麼,你又要選擇誰。”

太上皇言辭激烈,“你身為皇帝,你心中裝的不應該隻是一個死去的杜貴妃,孤知道杜貴妃無辜,但是為帝王者,有些東西和天下大局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

“大周不是你的天下,而是大周人的天下,更不是你用來彌補你兒子的工具。孤還是那句話,老六不堪大用。你若是執意要立老六為儲君,孤也有辦法讓群臣廢了他。他放火燒糧倉,導致沙城被屠,你知道這個真相若是爆出去了,一百個你也保不住他。”

“不給天下的百姓一個交代,他坐不穩這個太子之位,連命都可能會丟,你明白嗎?”

“孤言儘於此,你最好是好好的想清楚了,再告訴孤你的想法你的決定是什麼!”

太上皇這才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而文帝卻猛地看向太上皇,全身劇烈的戰栗。

他胸膛起伏,乾瘦的手死死的抓緊了床沿。

“朕……”

“你騙朕!”

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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